Gasoline

我永远逃不开挚友情

【酒茨】冥府之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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L'Artisan的“冥府之路”,是樊香、木香、麝香、姜香和百合的狂欢,辛辣的背后是甘甜的沉静,通往死亡的道路一点也不可怕,甚至是落叶纷飞,充满神圣的安宁。

【相聚离开都有时候】*

相传,人们在临死前,会走上一条通往冥府的道路。在行走的途中,看到自己最深刻的回忆。

是这样吗?

茨木轻飘飘的,降落在一大片彼岸花丛中。猩红如血的颜色,孱弱的花瓣在地狱的风中坚强起来,摇曳出一片海洋。月光照来,什么都朦朦胧胧地闪着微光。冥府不会有阳光,只有永恒的月光会光顾,新月便暗,满月便亮,黑漆漆,白惨惨。

茨木环顾四周,除了月亮和彼岸花,这里什么也没有。一条小路从他的脚下铺开,笔直地通往远方的一点点亮光。

还真是奇怪啊...他想努力回忆起什么,但是只能想起自己曾在一阵巨大的疼痛中昏迷了过去,堕入粘稠的黑暗。耳边有微弱的响声,很短促很烦,但与他的心跳同步。

嘀——嘀——嘀——嘀

他的左手很冷,右手却十分温暖,仿佛有看不见的柔软触感覆盖着他,就如同紧紧握住他的右手一样。于是,茨木发现,即使现在自己全身都是半透明的,他的右手却还保留着原始的颜色。

真的很奇怪。

茨木身上的衣服他从未见过,一件宽大的上衣和同样宽大的裤子,看起来是一套,都是白底带着蓝色细条纹。

他不记得自己买过这样的衣服,即使被风吹起的衣摆看起来已经和空气融为一体,他仍旧不喜欢这件陌生的衣服,这让他觉得不安,是一种气若游丝的不安。

【来。】

当茨木正皱着眉头低头摩挲着身上的衣服时,耳边微弱的嘀嘀声中突然响起了熟悉的语言,和语气。

【来。】

【为什么?】

茨木脱口而出,令他惊讶的,自己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【你是谁】,而是【为什么】。

他觉得自己不用问是谁,因为那个声音他听过,经常听,应该是最经常听。这样的声音,他隐隐约约认为,是他的归属,带着特殊的温柔,低沉又平静。

【来。】

让他失落的是,那个声音并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,它甚至仿佛没有听到茨木的疑问,依然是如落叶般平静的声音。

【不要。】

茨木撇撇嘴,拒绝了它。又让他感到吃惊的是,那个声音发出了两声轻笑。

【你怎么还是一样固执?】

【你认识我吗?】

那两声轻笑愈发让茨木感到熟悉,他冰冷的左手竟然有一瞬间的发热,耳边嘀嘀声音的频率稍稍快了起来。带着樊香气味的风吹过彼岸花海,拂动他的头发。

沉默。

【你不在了吗?】

茨木眨眨眼睛,又没有人回答他了。他叹了一口气,这里没什么意思,他低头看见自己赤裸的双脚,和脚前的一条窄窄的小道。

走吧。

【喂,我走了。】

依然没有回应,就像那个声音从来没有出现一样。

什么嘛...让他走又不回答他,茨木摇了摇头,抬起脚来,向着前方迈去。

他看见一场盛大的婚礼。

按理说这里一个人影也没有,连鬼影也没有,只有一片无穷无尽的花海,让茨木看得眼迷。

所以,确切来说,他不是看见的,而是脑海里不自觉浮现的。只不过过于真实,让他以为自己可以看见。

一场盛大的婚礼。

阳光明媚的天空,被微风吹拂的草地,洁白的礼服和淡黄色的香槟。古老教堂的塔尖闪烁着光芒,却也比不了一枚钻石的耀眼,这颗钻石被人套在他的无名指,尺寸刚好,款式刚好。

茨木又听见两声轻笑,竟和刚才那个声音一模一样。

“挚友,你在笑什么?”

茨木看见他自己——没错,他自己,他很惊讶,他看见自己,在一场婚礼里,竟然还是主角。他自己的耳朵尖很红,藏在厚实的白发下,只能露出一点点耳尖。茨木觉得他自己很傻,问了一个傻傻的问题,脸上挂着傻傻的笑。

可是茨木并没有听到回答,他抬起头,看见他自己对面那个人摇了摇头,握着他自己的手,眼神很亮,嘴角淡淡的笑彰显出一股发自内心的喜悦。

那个人很眼熟...很眼熟...

对...他叫什么来着?酒...没错,酒吞。

茨木敲了敲自己的脑袋,才从脑子里拽出来一点回忆。所以这个婚礼是他自己和酒吞的,那刚才的声音也是酒吞的吗?

不管怎么说,婚礼中的自己看起来很快乐,眼睛比钻石还要亮,脸上总有着红晕,忙忙碌碌地穿梭在酒吞和香槟塔之间——更多的是在酒吞身边转圈。

“你安分一点。”

茨木听见酒吞侧过头对他自己说,修长的手指穿过他自己的指缝,又缠绵地握在一起,一对一模一样的戒指凑在一起。紧接着,一个更加缠绵的亲吻落在他的嘴角。

茨木没由来地勾起了嘴角,画面定格在这一刻。这是一幅美好的景色,风吹落了合欢花瓣,落在两人的肩上,与那个真心实意的亲吻一同,甜腻又清澈,和这里的彼岸花截然相反。

他的回忆便停留在这里。茨木看着那么愉快的酒吞,在一身笔挺的西装里,意气风发,棱角柔和,突然感到失落,失落得想哭。

眼泪很烫。

茨木再往前走,耳边的嘀嘀声一直未停,只是频率变得慢了,间隔不到一秒,却比半秒要长。

他不知道这个声音到底意味着什么,不过他发现,如果这个声音变得慢了,自己会更加透明,甚至连右手也是。而要是它快上一点点,也许连衣摆也可以有了颜色。

又一副画面让他从对声音的思考中回过神来。画面的主角还是自己,在一间充满充满阳光的房间里。房间里有沙发有电视,还有餐桌和咖啡机,尽头的阳台外,盆栽饱含生机。

这像是谁的家。

茨木看见他自己身上披着毯子,窝在沙发上看书,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留下一道阴影。

“茨木,”又是那个声音,又是酒吞。酒吞从屋子的转角走出来,手里抱着一堆湿漉漉的衣服,“来晾衣服。”

“好的挚友。”他自己乖乖的放下书,从沙发上爬起来,蹦蹦跳跳地往阳台的方向去。

逆光站立着的酒吞,让茨木自己也愣了一愣。即使穿着暗灰色的家居服,即使火红的头发只是草草扎成一团,也掩盖不住他的光芒。他比所有广告上被人们捧为神明的明星们都要耀眼,仅仅只是站在那里,背对阳光,便是一个天上人间。

岁月静好在他们中间流动,时钟会停驻,太阳不会西沉,玫瑰花迎来永恒的绽放。

茨木看着这一切,他看见自己和酒吞并排背对着他,边说边笑地捡起一件白衬衫,挂在衣架上。茨木会踮起脚够晾衣杆,而酒吞刚好不用,于是茨木便负责把衣架连同湿衣服递给酒吞,像落在绿叶盆栽上的喜鹊,叽叽喳喳个不停。

最后当他们全部完成的时候,茨木踮着脚把酒吞的头掰过来,酒吞从善如流,交换一个淡淡的充满香气的吻。

站在局外的茨木看见,心跳又漏了一拍。

茨木再次行走在花海中央,他离那点光亮越来越近了。有点冷,比刚刚降临这片地方的时候更冷,但并非刺骨,也只是从初秋走到深秋的感受。

他现在心里升腾起一股说不出的感觉,很复杂,咕噜咕噜冒着泡,却被什么东西蒙着,让他无法清楚的明白。茨木有些茫然,他只知道沿着这条路走,却不知道为什么,也不明白通向哪里。他每向前迈出一步,嘀嘀的声响就更微弱,他又有些伤感,仿佛并不舍得这个声音的停止。

对了,茨木猛地想起来,那个声音,很像那个叫...叫酒吞的人的声音,到现在还没有再次出现过。于是他的内心又添加了一种奇怪的感受,不过并不长久,在他思考出来究竟是什么感受之前,他就忘记了。

赤脚踩在柔软的泥土上,有着自然的温暖,身后迤逦出一串浅浅的脚印。

他几乎走过了三分之二的路程,还是只有他一个人——有时候并不是,他还能看见他自己和酒吞。

茨木见到了很多。

酒吞在深夜用改装的摩托车载着他,疾驰在空无一人的公路上,茨木又惊又怕又新鲜,紧紧搂住酒吞的后腰,抓着他的夹克不敢松手,嗷嗷尖叫着,被风吃了一嘴头发。

酒吞在大学图书馆里,坐在茨木的旁边,捏着他的手,用最轻最轻的声音给他讲最难最难的考题。书的味道很好闻,酒吞身上的味道更好闻,茨木仿佛对它过敏,脸越来越红,红到发烫,好像下一秒就要燃烧起来。酒吞带上金丝框眼镜一丝不苟的样子,与轻柔到像一捧水的声音,落在茨木的心里,伴着书写沙沙的音律,泛起一阵细微的痒。

酒吞身上穿着高中校服,扣子从来不好好系上,裤腿永远要卷起到脚踝,总是会被年级主任逮住骂。茨木是和他一样的打扮,只不过校服干干净净整整齐齐,配上一张幼龄的脸,是一副好学生的样子。好学生正在好好上课,后脑勺却冷不防地被飞来的纸团砸到。茨木回头疑惑地寻找,却看见自己的挚友翘着二郎腿冲他微微一笑,眼睛里干净得要命。他捡起纸团又打开,纸上熟悉过头的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,轻易让他烧红了脸。茨木难以置信地再次回头,发现酒吞带着紧张地盯住他看,年少的眉宇间是不羁与纯情的并存。对着这张脸,茨木的嘴一张一合,这样就误了终身。

“哇哦。”

冥府之路上的茨木情不自禁地轻轻赞叹一声。他现在不大能记起来事情,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经历过这些事情,甚至他快要连前不久看到的那场婚礼都要忘记了。但是这些画面如此真实,里面充满的情感就像一个扎破的水气球,咕噜咕噜地满溢出来。水的颜色是酸酸甜甜的粉色和橙色,让茨木想到了一大盆水果汁,而他却不清楚这些情感究竟为什么会这样。

他甚至无法感受到它们。

【你快要忘了吗?】

猝不及防地,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。茨木很惊讶地从里面听到了,很淡很淡的忧伤和很淡很淡的惋惜。

【忘记什么?】

【曾经啊,过往啊。它们都是你最深刻的回忆呢。】

【...抱歉。我不知道。】

【好吧,这不怪你,怪这个地方太冷了。】

茨木笑了一下,他觉得这个说法很荒唐。

【这个地方的确很冷,不是吗?】那个声音仿佛知道茨木因为什么而笑,也轻轻笑了一下,却依然坚持己见。

茨木低头看了看自己几乎快没了颜色的衣服,空荡荡的挂在他身上。

【也没有很冷吧。】

【真的很冷,只不过你忘了而已。】

茨木皱皱眉头,他听不太懂那个声音在说些什么。不过他很乐意它的出现,能和他说说话。

【你知道我的衣服为什么越来越透明吗?】还有我的身体,茨木在心里默默地补充。

【哦,这个啊,是因为你要走了。】

【走?】

【到一个很远的地方。】

【哦......】

他们都不再说话了。茨木静静地站立,没有声音,使这里安静得毫无生机。耳边回荡着只有不间断但是愈趋愈慢的枯燥的嘀嘀声,平白地让他不安。茨木想,我走了这么远,那个嘀嘀的声音却越来越慢,如果走到头呢?如果走进那点光呢?那本来在很远地方的光,可是离他越来越近了,近得只有咫尺之遥。

光,没有带来温暖,反而更加寒冷。

茨木看了看四周,依然如同他到来时的那样,彼岸花明艳动人,月光皎洁如水。他抬起自己的两只胳膊,对着月光照,左手几乎看不见了,而右手仍保留淡淡的肉色,却依然有着与空气交接的模糊边缘,比之前惨淡了许多。

他有些奇怪。

【那个...你知道我为什么...右手和别的地方不一样吗?】

茨木有些怯怯的,他怕那个声音又不在了,仿佛自己也没了着落。

【因为有人不愿意放手而已。】

茨木很惊喜,那个令他沉静的声音依然还在,只不过变得遥远了许多。

【那,你知道是——】

突如其来的画面打断了茨木的问话。

那是他的幼年,脸上的婴儿肥还没有褪去,头发短短的,勉强能在后脑勺扎起一个小小的团子。他身上背着同样小小的书包,啪嗒啪嗒走在夕阳的街道上,眼睛里满是细碎的小星星。

茨木看见他自己跑到家门口,却被邻居家外面装满大纸箱的轿车所吸引。一位有着和他一样颜色头发的女士,从他的家里走出来,用围裙揩了揩手。她温柔地笑着,对茨木招招手:

“来,茨木,我们有了新邻居了。”

“来认识一下——”

顺着那道柔软的女声,茨木转过头去,篱笆对面的房子里,伸出一个红头发的脑袋。茨木看见,一双紫罗兰色的眼睛,向上一挑,含着小小年纪才有的害羞的冷漠:

“初次见面...”

“我是,酒吞童子。”

【你知道了吗?】

【什么?】

【你知道不愿意放手的人是谁了吗?】

【我......】

【没关系,不知道也没关系。】

【对不起,我好像忘记了很多事情。】

【我知道,这里的人们都是这样。】

【啊...是这样的吗...怎么越来越冷了?】

【你真的感觉到很冷?】

【嗯...很冷...】

【唉......】

茨木瑟缩在衣服里,他已经快没有了颜色。那个声音发出一声叹息,听起来有着眷恋又有遗憾。

【你看,你前面的光。】

【嗯,我看见了,很近。】

【对,你要走了,就往那里走吧。】

【那是哪?】

离茨木只有十几步的地方,是那一片明媚的亮光。他站在外面,离得很近,却看不到光里的东西。

【你的终点,也是起点。】

【什么意思?】

【没什么。总之你该去了。】

【好吧。】

茨木相信它,他抖了抖身体,向前迈了几步 突然又想起了什么。

【对了,我有一个问题。】

【你说吧。】

【你是...酒吞童子,对吗?】

又是一片沉默,只不过时间短暂,仿佛它只是顿了顿,在思考如何回答。

【我只是你的引路人。】

【但是你的声音——】

【正是你最不该忘记的声音。】

哦......

茨木有些难过,他低下了头,想敲敲脑壳,看看还能想起什么东西来。

【你在这里待了很久了,该走了。】

不过这个声音丝毫没有怪罪他的意思,再次轻轻地响起,温和地催促着他。

【好吧,那我走——】

【茨木,我会在未来等你。】

茨木愣住了,那个声音听起来有些伤感,说出一些他听不大懂的话。

【好吧......】茨木眨眨眼睛,【我走啦,很高兴认识你,引路人先生。】

【嗯。】

渐渐的,茨木进入了那一片光。他消逝在空气里,仅仅能捕捉到最后一点纯真而茫然的神色,但很快也看不见了,仿佛他从来没有出现过。

很慢很慢的嘀嘀声,终于变成了一声不间断的长音,格外凄厉。

他还是死了。

【没有什么能永垂不朽】*

end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emm写的很意识流不是很清楚...
*是王菲的《红豆》,下一句【可是我,有时候,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】
嘀嘀嘀嘀的声音其实就是茨木的心电仪上的心率。他是一直在病房里,意识里能听见这个声音的。
酒吞的声音大概是因为他潜意识里的指路人什么的都是酒吞吧,在迷茫的时候带着他走,最重要的人也是。
我觉得冥府之路上,人的情绪啊感受啊应该都是宁静的淡淡的,所以茨木对各种情感并不敏感了。记忆也会越来越淡。
关于他的右手的特殊颜色...是酒吞一直守在他旁边 握住他的手不放吧。

 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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